《Liar》06
*破镜重圆，自行避雷
*前文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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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魏无羡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在许许多多道隐晦的目光里起身离开酒吧，又是怎样若无其事地走回家的。
他进了门，一头栽进沙发里，蜷缩起身体，摸索着抓过毯子，蒙住了头。
其实，比今晚更多更烈的酒，他不知道喝过多少次，但只有这一次，魏无羡觉得自己喝得过了头。他身上很热，心里很冷，嘴唇微微地发着抖，却不知道是因为醉意还是因为疲累，靠着沙发的背，很快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薄荷糖的甜和凉一直追着他，追进了他的梦里。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过这么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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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吗？蓝忘机要出国了！”
“嗨，都传遍了，谁不知道？”
“好像还没确定下来……？”
“八九不离十了，听说今天校长来找他了，就是为了这件事呢。”
“板上钉钉了吧，这么好的机会，谁会不愿意……学校也不会让他不同意啊！”
“那是，全国第一，多给咱们学校长脸！”
打闹谈笑间，后排桌椅一阵响动，凑在一起聊天的同学转头去看，只见魏无羡霍然站了起来。动静弄得很大，他脸色却比这动静还吓人，霎时间半个教室鸦雀无声。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低着头跑一样地往外走，不管追到走廊的同学怎么在后面喊“魏哥”，也没停一下脚步。
他就这样一路跑到对角线的另一栋教学楼，又从一楼爬到顶楼。已经敲自习铃了，魏无羡没听到似地闯进去，对坐在后门的同学说，叫你们班蓝忘机出来。
那人一看是他，脸上表情顿时古怪了一层，说，班长不在，他早自习下就被校长找去了。
魏无羡本来还在喘气，听到这话，突然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他干巴巴地“哦”了一声，慢慢退出去，却不想走，靠在另一边的栏杆上发呆。
那天，他至今还记得，天色阴沉，但是学校里的枫叶却红了。他盯着下面的一棵枫树看，发现隔段时间它便会掉一片叶子。于是魏无羡就一直盯着它了，数着掉下来的叶子，等老师来把他撵回去，或者蓝忘机回班。
十几片叶子掉下来后，老校长、年级主任、班主任和蓝忘机一起走了过来。
对魏无羡，老师们虽然心里喜欢，但面上向来是没什么好脸色的，何况还是明目张胆的违反纪律。班主任曾经也带过他，张口刚要训，蓝忘机就拦了下来。
魏无羡看着他，又看看立刻就微笑着答应让蓝忘机跟他说话的校长和老师。那些脸上的喜色，落在他眼里，也跟外面的天一样，全都是灰蒙蒙的。
没有人了，蓝忘机低头望着他，又不太敢看地微微偏开了目光。魏无羡第一次在他脸上找到真正踟蹰和为难的神色。
魏无羡把手背在身后，掌心的汗或许渗透了衣服，那里有些发凉。他抬起头，笑着说：“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蓝忘机默然无言，但是那神情却已经告诉了魏无羡：
——他真的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
蓝忘机是在第二年的八月底离开的，自魏无羡所在的城市。他走的那天，魏无羡推说自己入学还有事情没做完，没有去送，早早便起床，收拾东西要离开这间租的小房子。
蓝忘机从背后搂住他，两个人交换了一个吻，他声音低哑地叫了句“魏婴”，不说话了。魏无羡的心里、嗓子里都像有团棉花堵着，难受得发酸，说出口却还是轻轻松松的话：“怎么啦，二哥哥？又不是要跟你分手。”
他在蓝忘机的怀里转了个身，搔了搔他的下巴，伸手环过，又亲了一会儿，直到那阵发酸的感觉慢慢消失。蓝忘机的手从他腰往上走，陷进发间，亲他的额心和眼眉，喃喃地喊他。魏无羡闭着眼睛，半晌把他推开：“好了好了，我真的要迟到了，不骗你的，我得赶紧走了。”
他把双手收回来，在碰到蓝忘机颈侧的时候微微一顿，帮他整了整实际上一丝不苟的衣领，略带了几分撒娇意思地说：
“到机场跟我说，上飞机也要告诉我，不许不理我。”
蓝忘机点了点头，他就弯腰拎着箱子出了门。下楼的时候，感觉背后久久地黏着一道执着的目光。于是走得越远，魏无羡的心就变得越重。
没人知道的是，那一天早上，魏无羡去宿舍放了箱子，却没有再去开什么会，而是转头去了机场。
他坐在柱子后面，目送蓝忘机进了安检，直到很久以后，还看着那个地方。飞机起飞了，蓝忘机对他发来：“再见。”
天空很蓝，晴得像是水洗一样，万里无云。
魏无羡把额头贴在手机上，早上他落下吻的地方好像还隐隐约约残留着温度。他轻声说：再见，蓝湛。
……
大一那年寒假，本来说好蓝忘机会回来，最后却没能成行。
他家里的产业本来就有一半在国外，家里人也三天两头地飞惯了，年在那边过，并没有不方便的地方，索性提前过去了。魏无羡总不能开口让他抛下家人回来陪自己，只得作罢，于是这一拖，就拖到了暑假。
最开始因为蓝忘机说会有一个月左右的假期，魏无羡早早就挪了空闲时间出来，计划着干脆跟他一起出去旅游。谁知，票也买好了东西也收拾好了，万事俱备的时候，蓝忘机却突然告诉他，学校那头临时有事，暂时回不来了。
所有计划作废，而等到他真的回国的时候，一个月已经变成了一个来星期，还没扣掉往返路上的时间。魏无羡为了等他，整个假期都耗在了学校，算算剩下的时间连自己家一趟都不够，也歇了心，就在学校外面把入学那年蓝忘机送他时租过的房子又租了一次，关上门和他没日没夜地厮//混。
蓝忘机很歉疚，紧紧地抱着他，在脖颈和脸颊反复落下温存的亲吻，声息断断续续。魏无羡心里知道他很想对自己保证以后多回国来，但在这件事上实在也是身不由己，没有办法开口。
他靠在蓝忘机的胸膛上，那人身体的温度和心跳一起传过来，一下下地敲在他自己的心窝上，立刻涌上说不出的杂陈滋味。魏无羡抬起脸在他鬓边和耳边磨蹭，响亮地亲了一口：“没事儿，原谅你啦。”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缠得更紧，摩挲着，把嘴贴到了蓝忘机的耳边，小声说：“蓝湛，我爱你。”
蓝忘机轻轻吸了口气，魏无羡感觉到滚烫的热意从相贴的皮肤下蒸腾起来。尽管一片黑里看不清楚，他却知道蓝忘机此刻肯定又在害羞了，心尖不由一荡，忍不住笑出声，作势往后缩，要离开他的怀抱。
蓝忘机拽着他的胳膊把他狠狠地拉了回来，翻身压在身下，自己也覆了上来。
魏无羡扭来扭去：“蓝湛、好蓝湛，蓝二哥哥，放开我啊！你身上好热！”
蓝忘机又伸手制住他的四肢，闹了几下两个人都喘着气停了下来。蓝忘机低下头，四目对视，魏无羡微微闭着眼，张开了嘴。
两人辗转着头部唇//齿//交//缠，尽管已经亲了无数次，却还是亲不够。须臾，蓝忘机凝视着他，唤道：“魏婴。”
魏无羡“嗯”了一声，他一字一顿的说：“……我也爱你。”
那晚他们彻夜缠//绵，快天亮时魏无羡才枕在蓝忘机肩上昏昏沉沉睡下，要梦不梦的时候，感觉到他一边若即若离地抚着自己光//裸脊背，一边在自己耳边低语。那声音又低又磁，久别重逢，听得魏无羡的心尖都酥麻起来。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蓝忘机说起毕业后才能回国久留，情绪似乎有些低沉，魏无羡便嘟囔着安慰他，一年也不过就是弹指间的事，这么想想下个寒暑假很快就会到了，大学也很快就能过完，以后在一起过的时间还长着呢……又过了很久，魏无羡真正将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他极轻极轻地说：“我们……以后结婚，好吗。”
……
世事无常，何况是空头许诺。
当年，魏无羡既不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段安稳悠闲的时光，也绝对想不到，那就是蓝忘机最后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毕业前夕，他去参加原来的高中同学聚会，酒足饭饱后聊起各自前程，有人无意间提起，从前母校最引以为傲的那个蓝忘机，出国后果然也不负期望，据说已经办好了移民，彻彻底底在那边扎了根，以后啊，是不会回来咯！
不少人笑道，这不是一开始就明摆着的么，出去就没可能回来！那种家世……
也是，人家命多好啊……
对魏无羡来说，这一瞬间很像是时光倒流，书页哗啦啦地往回翻，回溯到那个灰翳的上午。四周笑语喧哗，而他永远是那个最后才知道蓝忘机决定的人。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能够穿过整个操场、立刻亲口去问蓝忘机，现在却无论如何无法穿过茫茫的大洋、去往他身边——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联系，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还会互相发几句浅薄的祝福，仿佛是彼此讳莫如深的禁忌。
从此刻开始，大概连这样的联系也不会再有了。
魏无羡借口醒酒，走到包房外，慢慢地点了一根烟。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突然变得很安静，只是有些像一滩死水，无波无澜，也没有声音。
那晚月光皎明，魏无羡突然很想知道，在地球的那一头，蓝忘机是不是也能看到这样的月色。究竟是什么，把他心甘情愿地永远拴在了异国他乡的土地上。
他想起来高三那件事发生后他俩爆发了恋爱以来最大的矛盾，但最后还是很快和好了。那时候，他还要反过来对蓝忘机说，异国恋也没什么，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的，这辈子都不会分开。
……但是，终究还是分手了。
……
魏无羡知道，在他身体最深处，有一部分就像是病变了、流脓了、伤残了，许多年不能愈合，总要是在某些时候张牙舞爪地跳出来，冷不丁刺痛他。但总归那道伤痕表面上还是结痂的，这么久以来，他就靠着这道痂，度过一天又一天。瞒过了朝夕相处的亲友和同僚，有时候，仿佛连自己也能瞒过。
然而，蓝忘机一出现在他面前，这道伤疤便被赤裸裸地重新挖开了。旧日陈芝麻烂谷子的回忆通通那里涌出来，搬空他身体里的血肉，又要把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tbc.
不记得剧情了所以塞段回忆杀水，结果水着水着发现写多了，把后面剧情挤掉了……唉只当是过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