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可可蔓越莓

「世中逢尔,雨中逢花」

《liar》07

*破镜重圆,自行避雷

*前文见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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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羡是被温情的电话叫醒的。

宿醉后的早晨最是难熬,何况还有梦魇绵延不尽的恍惚。他忍着浑身不舒服,摸到手机,刚低低“喂”了一句,那头就连珠炮似地响了起来,声线绷得很紧:“魏无羡?!怎么回事,你今天人呢?怎么没来??”

魏无羡眼皮又重又痛,眯着眼睛看了看,闹钟响了好几遍,看来不是被自己无意识地掐了,就是没听到。

耽误上班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他不禁苦笑,把头偏向一边,看着窗外洒进的阳光,有气无力地说:“突发情况。情姐,帮我说一声,我上午——”

然而,不等他说完,温情就立刻道:“不行!你得来,快点赶过来……不对,不是来这边,”她仿佛在走廊上小跑,高跟鞋哒哒哒哒的,一边焦头烂额地抽着气,“蓝总,蓝忘机,他昨天夜里出车祸了,你赶紧的,赶紧去医院看看。”

魏无羡全身陡然冰冷,猛地坐了起来:“……什么意思?”

温情:“车祸你还想有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早上上班那会儿他才告诉公司这事。”

仿佛有什么东西蓦地塞住了嗓子眼,魏无羡努力吸着气,“我是说,蓝湛,”他说,“那他,他现在……”

人家大老/板本来是来视/察的,好端端竖着过来,万一给横着回去了,下面的人可没好果子吃,实在是想一想就让人堵心。温情也不知道堵心多久了,此时沉默了一下,才说:“应该没大问题,好像不严重,我听他的声音……也还好。”

一颗心又轰然砸回肚子里。魏无羡长长松了口气,才发现自己掌心已经全是冷汗,把手机壳背面都洇出了痕迹。片刻前的头疼荡然无存,他呆了两秒,飞快地爬起来换衣服洗漱,一边告诉温情:“我马上过去。”

温情无言,半晌,犹豫地问:“之前他在找你,我告诉了他那家酒吧的位置。魏无羡,昨晚,你们……”

“哗啦”一声,魏无羡往脸上狠狠地拍了把凉水,水珠从睫毛上滚落,他低声说:“别提了。”

=

一路上,魏无羡只有心急如焚,然而在病房外,他却忐忑了很久。

两种矛盾复杂的心情在他心中交战,既害怕温情说得不对,推开门以后会看见蓝忘机身上插着管子不省人事的样子;又害怕看到他果然平安无事,却正在被他人牵肠挂肚、名正言顺地嘘寒问暖——那个大洋彼端,已经成为他一生最亲密伴侣的人……

无论是哪一种,似乎都是他难以承受的情景。

魏无羡深深呼吸,把提着果篮的手捏得更紧,仿佛在警醒自己今日不过是来尽下属的义务。他用力按下门把,顷刻间,透过病房窗帘的晨光纷纷扬扬地映入眼中。

单人病房里一个人也没有,安静极了,也冷清极了。魏无羡把果篮搁到床头,轻之又轻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没有仪器,没有导管,蓝忘机安安静静地睡在床上,呼吸清浅,几乎没有声息。

他脸上了无血色,十分苍白憔悴,但除此之外,却看不出来身上有受伤之处,显然也没有手术。即便如此,在看清楚的那一瞬间,魏无羡的心头还是狠狠揪了起来。

他想象着昨夜不欢而散后,蓝忘机是怎么样出了意外,又是怎么样一个人来到医院,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这张床上,一直撑到早上所有人都开始上班的时间,才向公司打了电话。这块土地对他而言早已经不是家了,在自己之前,甚至没有一个亲人、一个朋友能过来看他,陪着他……

魏无羡不知不觉俯下身,靠得更近。他明知道,蓝忘机大概不会在乎这些,明知道这未免有些卑劣,却还是控制不住脑中奔涌如潮的思绪。

如果,只是如果……此时此刻,蓝忘机依旧属于他,那么……哪怕相隔万里,他也会立刻赶到他身边,不假思索,不顾一切。

……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魏无羡呼出的热气,拂动了蓝忘机微微颤抖的睫毛。记忆之中,蓝忘机从未在他面前露出这样脆弱的姿态。

魏无羡几乎有些贪婪地注视着这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无论怎么看,七年前那少年犹带青涩的轮廓都已经消失无踪;时间并没有在这个人脸上留下沧桑的痕迹,却让这么多年来他自己的回忆真正化为了幻影。

有一瞬间,他油然而生亲吻的冲动。可下一秒,酸涩的感觉又盖过了一切。

那些在他腹中已经积压和盘旋了太多天,无论如何不能说出口的问题,又如沸水般冲上喉头——你的另一半是男人还是女人?他/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结婚多久了?你们过得好吗?你……

我们分开的时候,你已经认识了那个人吗。

你是不是因为他/她,才不愿意再回来。

——你现在,比从前更开心,是吗?

=

几乎是在睁开眼的同时,蓝忘机便察觉到有人在身边。

他偏过脸,看见魏无羡把椅背靠在床头柜上,眼神定定的,似乎在出神地想着什么。很快,他就意识到蓝忘机醒了,猛然转过头。

四目相对,昨晚在酒吧里的那段经历同时浮上心头,两人几乎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

魏无羡一下子站了起来,似乎下意识想凑到床边,身体动了动又停住了,最后在原地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蓝湛你终于醒了,医生刚才说他等会过来,你……你现在身体难受吗?”

蓝忘机摇摇头:“轻伤,无事。”

他背部受撞击最重,但是骨头和脏器都没有大损伤,只是毕竟是车祸,有后续内出血的风险,为保险起见,需要留院观察几日,总之问题不大——反正医生说啥都轻描淡写。

听到魏无羡耳朵里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他心里千言万语,光叮嘱就恨不得能列出一百条来,然而十来个小时前才闹过那么尴尬的一场,蓝忘机现下又有家有室的,说几句不远不近的关心话是义务,再多的可就有些逾矩了。于是,魏无羡嘴唇动了几次,喉头梗着,硬是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只干巴巴道:“不难受就好,挺好,哈哈。”

他又坐了回去。蓝忘机不说话,视线却一直向着这边,似乎在无声询问他到底想干什么。魏无羡如坐针毡,几十个尬聊话题在他嗓子眼打转又被一一pass,最后挤出一句:“你渴吗。”

蓝忘机没回答,魏无羡却也没等他回答,直接当作默认了,倒了水兑成温的,递过去看着他喝完了,接回杯子。

紧接着又是一阵凝固的沉默,魏无羡终于忍不住痛苦地叹了口气,半晌,轻声道:“那吃个苹果吧,吃完我就走了。”

蓝忘机低低地喊了一声魏婴,魏无羡不看他,粗暴地伸手挖出果篮里的苹果,进卫生间洗了,拿着自己随身的刀,削起果皮来。

然而,那果皮却连皮带肉、断断续续,怎么也削不好,非但如此,还很快就把一个圆滚滚的大苹果折腾出了好几个坑来。

魏无羡的动作顿了顿。

——正在此时,一双十分好看的手伸了过来,从他手中,轻轻接过苹果和小刀。

蓝忘机微微垂睫,因为背光和阴影,眸色显得较往常更深,削弱了几分冷淡的意味。他专心致志地做着这件事,不知是不是错觉,注视着苹果的神色竟十分柔和。在他手中,那把方才还显得笨拙无比的小刀立刻便变得灵活起来,薄而长的果皮从刀背上柔顺垂落。

魏无羡怔怔地看着他,仿佛突然间时光倒错,回到十多年以前。他正趴在沙发上摇晃双腿,等待少年蓝忘机把所有与他有关的东西一一安排妥当,然后端着洗好削好切成块、插着牙签放在碗里的水果蹲到面前,一块一块地喂给他。

——蓝忘机已经离开了这么多年,可他至今还是没有学会怎么像那时候他所做的一样,细致入微地照顾好自己。

……

蓝忘机轻轻呼了口气,听起来简直像是叹息一般。他扔掉果皮,把完美无缺的苹果递回给魏无羡。

魏无羡盯着它看了几秒,魂不守舍地伸手接过来,恍惚间视线从苹果滑到蓝忘机修长优美的手指之上,蓦地,忽然死死定住了。

有一圈非常深、很是明显的印痕,环在他的某根手指上。魏无羡最清楚不过,蓝忘机并非容易留疤痕的体质,所以,这枚环状饰物,必定曾被他片刻不离地戴在手上,经历了十分漫长的岁月。

这枚被蓝忘机万般珍爱的戒指就像是心头的一根针,无论多少次,永远都能狠狠刺痛他。然而,此时,吸引了魏无羡注意力的却不仅仅是戒指。

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有没有立刻急促起来,到能被蓝忘机察觉的程度。

一蓬血,陡然冲上了他的天灵。

那道戒痕……

圈在蓝忘机的中指上,而不是无名指。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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